Friday, August 15, 2008

星星國搭公車之究極奧義(下)

在星星國生活的這些日子以來,自認多多少少磨練出搭乘公車的一身武藝,但直到那天見識到無名大師的出手,才啞然驚覺,人外有人、天外有天,如果認為自己掌握了公車必上的秘技,那還真是半瓶水響叮噹、關公面前耍大刀。

話說,那天公車到站時,車廂已滿載乘客,儘管因為估算到公車停靠位置而佔據了上車優先順位,但也只是勉勉強強地卡在門邊的階梯上。雖然車下還有人群,但在這樣的情況下,司機先生也只能招呼一聲:「Sorry,the door is closing!」

車下人群放棄上車的希望,陸續退離,這時突然傳來一聲:「Wait!」

候車隊伍尾端一位印度大叔穿過人群跑到前門喊住司機。司機說明,車廂已滿,沒辦法再讓乘客上車,大叔不放棄,質問人群是否只集中在前半段,後半段可還有空間?[1]司機無奈解釋,後面也是沒有位置了。「沒錯、沒錯,事實如此,下回請早。」我在心中點點頭。不料就在司機準備關門,印度大叔又喊道:「Wait, wait, is it really full? Let me see!」

「WHAT?!」正當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非比尋常的要求,只見印度大叔身手矯健地一腳踩上階梯,一手拉住前門門柱,半懸空地掛在車門旁,然後側身往裡探望。

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景趣,下一刻耳中卻已傳來印度大叔的大聲疾呼:「Ok, people, let’s move in! You wanna go, I wanna go, everybody wanna go, so let’s move in!」

就這樣,印度大叔掛在門邊,一邊指揮哪個乘客再往後移動一點,一邊唸唸有詞:「Thank you, thank you. Yes, yes, move in!」儘管大家面面相覷,臉上出現三條線,但最終人群還是像是有了牧羊犬的聽話羊群,於是不可思議地,一分鐘後,原本沒搭上車的人,現在全部都上車了。

好不容易一番折騰,公車終於再度啟動。成功達陣的印度大叔這時突然問起司機的姓名和服務號碼,司機慌慌張張地解釋,剛剛他真的有叫乘客往後移動了,只是車廂真的很滿。印度大叔揮揮手、一副一笑抿恩仇之姿:「No worries, captain! I help you, you help me. You are doing fine!」隨後又大動作地掏出一張紙,一邊煞有介事地抄寫著什麼,一邊安撫著司機:「I just wanna tell the bus company that you are doing a good job here.」

公車即將抵達下一站。緊貼在司機座位旁的我,感受到人群中一股無名的浮躁情緒逐漸升起,司機、門邊乘客的目光也開始有意無意地聚焦在印度大叔身上。司機臉上表情透露出的訊息是:「已經很滿了,這一站到底要不要停靠呢…?」乘客則是:「大叔等下不會又開始指揮起司機和乘客了吧…?!」

站牌就在前方不遠,全車摒息等候正義使者的關鍵決策,這時印度大叔氣定神閒的發號施令了:「Ah~capitan, no need to stop, this bus is already full.」於是,原本已朝站牌駛近的公車,又悄無聲息地溜往外車道,站牌下的候車人群,不知不覺中被拋到遠方。

「No worries, you are just doing your job!」印度大叔強調著…

我不太確定,印度大叔這番發言是對著司機先生說,還是對著自己說。不過可以確定的是,此刻「You wanna go, I wanna go, everybody wanna go」中的”everybody”,指涉範圍絕對比先前要縮小許多。

人類行為果真是變化萬千!驚嘆之餘,我默默記錄下星星國公車史上這天外飛來的一筆。

ninikitt

蘇菲公主[1]:
星星國公車規定,乘客一律由前門上車。由於有些乘客上車後不願往後方移動,因此不時會出現「前面擠死人、後面沒半人」的公車奇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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